武汉砍人事件在自媒体的不断反转,腾讯网总编辑李方,中青网评论大咖曹林,对自媒体表达了鄙视。 不要被他们来头吓到,自媒体的光辉将光照千秋。 这里讲一个新闻中的哲学问题,还有一个数学问题。 一件事情发生后,事情本真就迅速隐藏了,因为时间是不断流逝的。 事后我们所有的描述都是对事情本真的回忆,我们见到的都是描述事情本真的文字,有的极力接近事情本真,但都不是事情本真,允许在这里,插一个数学知识,有一个数学双曲线函数,就是双曲线永远与坐标轴无限相近,但永远不相交,把曲线比作文字,把真相比作坐标轴。 认识到这个道理之后呢,我们就得出一个结论,谁描述的都不是真相,最多都是努力接近真相。 事后,读者从各种呈现的文字中还原拼凑真相。 没有人可以说,我已经找到真相,别人不要找了。我说的就是真相,真理,你们不是,你们是歪理邪说。 如果有人这样说,后果你懂的。 信息呈现的不准确,是天生的缺陷,这种天生缺陷恰恰赋予了每个人追寻真相的权力。 新闻的不准确,是一个天生哲学问题。 新闻发生,自媒体迅即转载,表达观点,然后,新闻事件不断反转,360度加720度翻转,反转的让人瞠目结舌。 不要怕信息反转,还记得“横看成岭侧成峰”,因为角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当然,呈现新闻的角度包括利益角度。 金正男死了,朝鲜还管他叫金哲呢。 只要允许他们表达,只要允许大家从不同利益表达,大家不断发现真相,不断更新认知,真相就会在各自激烈交锋中慢慢展现。 传统媒体记者习惯了傲视群雄,习惯了一锤定音,不习惯别人的锤乱敲。他们开始指责自媒体不专业,有的人竟然拿自媒体经济实力支持不了外派记者采访。 我都不敢笑,怕笑掉大牙,我也不敢哭,怕哭声震天,请尊重自媒体,虽然信息芜杂,但也有奇花异草。 蒋方舟说,有的媒体很纯洁,纯洁的没有一丝真相。
有人说,这是一个“内容为王”的时代; 而我认为,这是一个把“内容逼成生意”的时代; 信息传播,正在变成一门性价比极高的生意,首先击垮的就是100年来形成的新闻传播体制。 回首从前,在传统媒体为主导的时代,虽然新闻行业依然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至少还是有很多新闻工作者在追求真相; 然而在自媒体盛行的时代,我们惊讶的发现“100000+”成了所有自媒体人梦寐以求的追求,有人喜欢搞怪,有人公开发牢骚,有人喜欢危言耸听,一篇篇简单粗暴、哗众取宠、撕逼骂街的文章,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着社会。 它满足了我们的猎奇、需要发泄的欲望,让我们上瘾、不可自拔。我们自古以来喜欢围观、跟风、人云亦云,这种特点在互联网时代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当真理还在穿鞋的时候,谎言已经走遍半个世界。 10万+,不仅成了新闻人、媒体人的魔咒和梦魇,更让无数的“能人志士”义无反顾的奔波在追求10万+的大道上。 大部分自媒体的本质,都是一桩生意。做生意的思路是以最小的投入博取最大的回报,而且最快的回报,因此当一件大事发生的时候,大家不是去前线探究真相,而是喜欢猜测和评论,因为记者奔赴前线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于是,大家比拼的就不再是谁先快速报道真相,而是谁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传统媒体养记者,自媒体只养段子手。于是当很多传统媒体被自媒体干趴下的时候,我们也惊讶的发现:在赶往新闻现场的记者越来越少了。 一位评论人曹林说: “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了。” 这就是国内新闻媒体的尴尬:评论过剩,预测过剩,事实的传输能力严重不足。 自媒体对热点如饥似渴的追逐,为了博取关注度,他们成了新闻事件的“远距离救火员”。以更快、更煽情、更刺激、更负面、更主观、更狭隘、更意见化而迅速传播,这伤害了新闻传播的职业道德,没有自律何谈自由? 于是,整个社会都生活在一种惶惶不可终日、听风就是雨的状态里,这也是人心不安和浮躁的一大原因。 而与此同时,很多记者、媒体人也被外界教唆着去创业做自媒体了,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 10万+,是“内容创业”的原罪。 媒体,是社会的眼睛。 如今,自媒体越来越繁荣,但媒体已不复存在。 不错,这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但是当一个记者不辞劳苦的去现场采访,还要承担相当的现场风险,所写报道的传播量还不如某个自媒体、大V、明星等等随便抛出来一个段子的时候,这是是时代的可悲。 以微博为例,它几乎全部沦为明星抒情的平台。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百姓,即使家里着火了,也不会有人去理会你;如果你是一个明星,哪怕随便放一个屁,都有很多人跟着去闻。 如今,中国的明星那么多,大v那么多,拿到投资的段子手团队也那么多,你见过哪个自媒体是以报道真相为己任了?你见过哪个自媒体是以舆论监督和追逐真相为理想了?全部都在吹嘘自己的估值!他们的重点不再是写好一篇报道,而是研究如何能出来一个10万+…… 以前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现在是没有粉丝就没有发言权,你不觉的这太荒唐了吗? 这是知识界觉醒的时代,也是新知识分子登上历史舞台舞台的时代,但是这也是一个魔鬼被唤醒的时代。 我最受不了的是不断的有自媒体宣传自己拿了多少多少投资机械阀门隔膜阀,估值多少多少,是什么让你们那么光明正大的出卖节操? 我们一定要记住,一旦媒体商业化,被资本所绑架,媒体就将成为资本的帮凶,我们的眼睛也就被蒙蔽! 它们宁可把钱花在如何创作出更牛逼的“段子”上,也不可能把钱花在如何真正的给我们带来“真相”上。尤其是那些积累了一定粉丝,就去拉投资的营销账号,它们到最后必定是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是资本扩张的垫脚石。 水木然认为:媒体以追求真相为最终目的,而自媒体以追求利益为最终目的。这才是两者的最根本区别。 有人说存在即合理,只要满足了大家需求就是有价值。按照这种逻辑,黄赌毒都是人的需求,都是我们应该发扬光大的。 《乌合之众》这本书是研究大众心理学的经典之作,作者就极其深刻到了意识到一件事:影响大众的,并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它扩散和传播的方式。掌握了影响群体想象力的艺术,也就掌握了统治他们的艺术。 因此,这本书的最核心观点成了:群体最渴望的不是自由,而是被奴役。于是沉默的大多数会变成了随意便被引导的媒奴。 这句话可谓一针见血,一语道破天机! 凡是一味顺从我们内心需求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堆砌起来把我们埋没。那些无限附和人们欲望的东西,早晚会把大家推向深渊。 只有坚持给我们警醒和明示的事物,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 就像这篇文章,我明明知道它不会改变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表达出来,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足以惊醒我们的真相!
“当每个自媒体都想从帽子里变出兔子,已经没有记者在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了!” 这是李方先生的标题,也是他的观点。他成功地变出了“兔子”,这篇文章今日刷屏。 我承认这篇文章的价值,因为它引发了人们的思考。在这个时代,引发思考是一件很高技术含量的事情,因为作者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东西。 这也是优秀评论能起到的效果。李方先生作为老评论员,这一点值得称道。 但是,李方先生做了一个概念上的偷换。没有记者赶往新闻现场,这与自媒体想“变出兔子”,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新闻行业中人都知道,调查记者与评论员是两个不同的行机械阀门隔膜阀当,前者是要奔向新闻现场的,是要掌握一手资讯的,而评论员呢,是要多读书、多思考、找角度、拼文笔的。调查记者看重的是寻求真相的能力,而评论员需要的是观点、理论。总不能深度部完成不了任务,就怪评论部太出色吧?这完全就是找错了对象。 因此,很多评论类自媒体说,“这个锅,老子不背。 可能说得有点晦涩,我这里再打个比喻。好比你要出镜,要找两个人,一个是化妆师,一个是发型师。妆没化好,却由发型师背了锅,那是因为他把你的发型吹得太好了,显得妆更差了。这个逻辑,是不是很奇怪? 或者,李方先生其实想说,那些本该是调查记者的,都去搞公号去了,开始干起了评论员的活。换言之,他们不再去现场,是因为转行啦。 评论市场的活跃,应该是件好事。每个人都有表达思想的自由。以前,评论员是一个专业门槛非常高的活,需要有极佳的文字功底与丰厚的知识储备。不少知名评论员都有博士学位或者海外留学经验。因为分寸一旦把握不准,很容易误导舆论。 但是今天,这个门槛大大降低,很多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也杀入了舆论场。泥沙俱下,既有精品文章惊现,也有不少雷人的言论诞生。至于某些调查记者“变兔子”这一点,确实显得有点荒唐。第一,他们的专长并不在评论,而是调查、寻求真相。当他们干起了评论员的活,那自然是力不从心的。有些人还会出洋相。 第二,调查记者转写评论,还是少数,大多数成为了企业公关、软文写手,哪怕参与新闻事件,貌似一篇评论,实际上是蹭热点、卖产品。这让人感到很失望。 第三,善于挖掘真相的人没有挖掘真相,信息市场上就失去了重要一环。那评论就失去了标靶,所有人都空对空。就好像你明明是化妆师,偏偏要干发型师的活,导致没人化妆,这是失职啊。 这个社会将要失去“赶往新闻路上”的记者了吗?这才是李方言论的核心。 在武汉精神病人斩首事件之中,我们看到了调查记者的缺位,或者说调查并不专业。至于调查记者为什么会缺位,这是一个结构转型问题,是因为在目前的信息生产链条上,调查记者的身份显得比较尴尬。 有行业中人评价道,“对于一个社会而言,调查记者是奢侈品。”确实如此,作为社会公义的守望者,虽然很高尚,但在市场中难以变现,远远低于编剧、漫画家、段子手。以前尚有传统媒体机构成为其最大金主,江湖中曾传说南都编委会为2007年一篇深度报道《彭水诗案》奖励数十万元的佳话。但今天,传统媒体日子难过,自然没有那样的手笔,同时因为宣传口径的原因,深度版大量压缩,在这个没稿发就没收入的工作体制中,很多调查记者不得不选择离开。 有前调查记者在微博上说,“李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调查记者也要吃饭,也要养家。没有那样的从业条件,转型也是不得已之事。”这话说得实在,说得彻骨! 其实,最伤害调查记者的,还是网友们的反应。失去了真相、只剩下口水的舆论市场,中国网友并没有觉得少了什么。 因为,这已经是“后真相时代”了! 大家将混社交网络当成了一种运动,一种消遣,热衷于参与,或者评议,或者打趣,或者恶搞。人们需要每天出现各种话题、谈资,以便在各自的朋友圈中刷存在感。在王宝强事件中,大家一味批判马蓉,于是便有人说,“人们需要一个”;在罗尔事件中,人们发力批判罗尔,这时“人们需要一个伪君子”;在宁波动物园老虎吃人事件中,人们将矛头对准了那个倒霉的受害者,可解读为“人们需要一位遭遇厄运的规则破坏者”;在武汉砍首事件中,批判的对象又换成了那位胡某,“人们需要的又是一位亡命之徒”。总之,人们通过各种网络事件,成功地找到了对立面,从而开始口诛笔伐。 每一场战役,都要秀自己的聪明。 在这样的逻辑下,真相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为什么记者都不愿意赶向新闻现场,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已经“升华”了。因为,他们不再笃信新闻专业主义。在今天这个玩法下,新闻专业主义没有市场了。 调查报道到底还有没有重新振作的机会,现在不得而知。但我相信,“真相”是每个人的必须品之一,就像光一样。 人们在雾霾中呆久了,就会渴望阳光。 总有一天,人们会忍受不了这样的如同雾霾的言论市场,届时,就是阳光照进来之时。
在传统媒体独大的时候,以及崩解的前期,都出现过一种说法,叫做:内容为王。意思是,做好内容从而占据优势地位,进而能与技术型媒体获得更多议价的权力。以公众号为名义收编自媒体,已经是现有媒体的通行做法。自媒体看似成了香饽饽,被各家平台许诺名利,争相博取好感。但是在这些机构媒体的平台规划中,对自媒体无非是“别人有我也要有”的心态。将自媒体做成一个标配,以维持竞争的新陈代谢。自媒体其实处于被利用的状态,无非是“内容”这趟浑水流经了“自媒体”这段河面而已。尽管平台都在口头上承诺扶持自媒体,讲出来的时候都是数以亿计,但实际上也都是讲好听话,是标配之后的公关话语,当不得真。若自媒体以为洗白了流寇色彩,那太天真。换句话说,自媒体在整个媒体生态中,它既在趋势之下成为一时之选,新的选择项,但是也无可避免地带着媒体生态的既有缺陷。我们需要理解的是,随着目前某些形势的逐渐明朗,自媒体、新媒体、媒体融合等都有了非常具体的、明确的指向性,不像从前那样含含糊糊了。定义、概念及范畴的明确界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媒体的转型因为有了势力划分,变得清晰起来,生死昭然。自媒体问世当初,颇有些自负,以为可以一战成王,哪知很快就只能落草为寇。这让自媒体不是沿着新闻化的方向演变,而是顺着情绪化的路子狂奔。在媒体对事实整体产能断崖式下降的时候,自媒体没有也不该承担这份谴责。与此同时,在舆论的养成上,除了上述结构性的改造之外,还主动出击,制造舆论声音,更是自媒体所不能避免。这种作业手法,体现为对声音类型的压制与放纵。整个媒体结构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表现之一的事实少、议论多——实际上就是我说的新闻已死、舆论僭越——是结构性短缺,不是自媒体造成的。相反,自媒体在整体不振的情况下,已经屡有贡献;对比之下,机构媒体的保守与老迈反倒被忽视了,像是理所当然。内容这两年变得吃香,这个判断有真有假。真的部分是,内容的同质化成了媒介技术进步后的一个现象,在过去媒体稀少的时候也有,这是历史性的恶性循环,所以需要更多不一样的“内容”。假的部分在于,媒体对事实的追求已经是叶公好龙,不是真心敢,而是姿势上的咸鱼维新。自媒体早早被从现场隔离出去,就需要其他媒体去到现场。如果双方都不能,讽刺自媒体从帽子里变出兔子是不合适的,实因真正负有猎取事实职责的那些人、那些总编辑已经变成了温顺的兔子。太监的左手不会去嘲笑右手,一个从狩猎场上被驱逐的猎人也不会嘲笑失地农民的。面对一个事实匮乏、声音诡谲的舆论场,今天的国人最需要的是提高媒体素养,最最重要的是,尽力在事实稀缺的情况下维持认知、心神的不坠。所以,讲究逻辑、恪守逻辑、保卫逻辑就成了应付事实稀少、舆论趁机作怪的不二之法,亦是乱世安身心法。
评论家评点时事,最怕遇到的就是精神病人――怕自己的评论被精神病人“打脸”。面对一件无法理解的事,评论家绞尽脑汁故弄玄虚在那里得啵得啵分析大半天,搞得自己像洞悉一切把握真理的上帝一样,又是深入剖析心理,又是挖掘深刻原因,结果其实很简单,是精神病人干的。一堆貌似高深的分析,不过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近来的武昌火车站惊悚血案就是如此,一碗热干面多收一元钱引发的惊天血案,自媒体评论故弄玄虚飞了一整天,什么订立规则的破坏规则,什么底层互害、底层之恶、底层沦陷,什么“菜刀教你讲道理”,什么“一切道理都失效的时代”,各种奇特刁钻的角度,各种牛逼闪闪的分析,让本就不理解的事变得更加无法理解。媒体最新调查显示,杀人嫌犯原来是精神二级残疾,被曝去亲戚家拜年都带着菜刀!这再次说明,一事当前,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当下不缺观点,缺的是事实。一篇新闻调查就能让人明白的事,让无数玩弄深沉的自媒体评论弄得云山雾罩。想起一个段子,用在这里好像挺合适:一舍友常年逃课蹲宿舍。一天,我和下铺的一起回来,发现他不在。我看了一眼桌子,坚定而深沉地说:烟头还未完全灭,应该没走远。下铺的摸了一下显示器,很有把握地说:还有余温,应该刚走。这时候就听那哥们躺在床上喊了一句:,躺床上连看都不看,还特么装福尔摩斯!评论家一思考,精神病人就发笑。这不是第一次了,已经有过多次教训,比如某次校,评论家分析了大半天深刻的体制原因,分析了各种报复社会的原因,各种深刻的归咎,很快报道称是精神病人制造的惨案。还有邵东杀师案,调查显示是一个身上有着极端反社会人格的病人疯狂杀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社会原因、体制根源或教育症结。评论家似乎特别不愿意面对“杀人者可能是一个精神病人”的现实――如果事实那么简单,就没评论家什么事了。可很多时候事实本身就是那么简单,就是一个有着较严重精神障碍的人受到刺激后精神失控疯狂杀人,“一碗热干面”只是一个诱因。我特别不能理解有些评论,只要某个案件跟穷人相关,立刻会往什么底层之恶、底层沦陷、底层互害的分析框架上靠,可很多恶其实跟身份没有什么关系。搜索一下,富人类似的恶并不罕见,比如这条新闻:宝马男打死收费员,几块钱停车费引发惊天血案。心理学家津巴多有著名的“路西法效应”理论,他通过监狱实验证明,人的善恶之间并非不可逾越,环境的压力会让好人做出可怕的事情。没有暴力的天性,只有暴力的环境,你觉得衣冠楚楚的人,在某种环境诱因下一样能做出令人发指的行为。越是极端而让人用常识无法理解的案件,可能需要“越多的事实”才能理解――甚至很多事情就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因为那是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干的。不去耐心等待事实,不把分析建立在事实基础上,而是靠脑补去判断、靠冥想去推理、靠抖机灵式思维去解析背后的极端,只会陷入种种逻辑误区,主要有以下一些思维谬误:其一,深刻归因。总认为一个看起来挺极端的事件背后,一定有一个“深刻的社会原因”和可以复制到其他个案分析上的“体制性因素”。很多人脑子里积累了很多这种“深刻社会原因”,看到一个事情,就把这些“深刻社会原因”往上面生拉硬扯生搬硬套。就像一个在房间里想要出去又不知道怎么办的人。他试着从窗子出去,但是窗子太高,他试着从烟囱出去,但是烟囱太窄机械阀门隔膜阀,其实只要他一转过身来,就会看见房门一直开着。其二,“现象归纳癖”和“规律强迫症”。总想把某一件事归纳为一种社会现象,从一件事里演绎出某种规律。其实,很多事件就是个案,非常极端的个案,并没有某一类现象与之对应,更无法上升到某种可复制、可把握的规律――但纯粹以个案来观,似乎就凸显不出分析者的高深。有些分析家热衷于将简单事情复杂化、专业化、学理化,不好好说人话,无非凸显一种优越感和存在感。其三,单一归因。也就是努力寻找到一个单一、强大、简单、清晰的原因去解释,指向一个矛头,得出一个简单粗暴、易于传播的结论――其实很多事情的发生是多原因共用作用的结果。手持单一原因,排斥其他原因,坐井观天,作茧自缚,关进了自设的逻辑牢笼,陷入了思维的盲区,越想越有道理,也离复杂的事实越来越远。其四,迫切归因。事实并非一次性呈现,完全浮出水面会有个过程,需要完整事实才能作出靠谱的因果分析,而很多人特别急躁,事情刚发生,事实还在调查之中,就进行迫切归因。
因武汉面店店主被杀血案的多次反转,据说导致许多时评作者“被打脸”。时评家从某个案,然后总结出社会有病,这是他们驾轻就熟的套路,这种套路尽管结论先行,但不会经常被打脸。毕竟“社会有病”是事实,要反驳时评家们说得“不正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不幸运,这一次血案刚好碰到了一位精神疾病的患者。这让时评家们的立论失去了事实和逻辑前提,正如搜狐评论所言的,我们无法从一个极端事件去看出社会疾病;而新京报的评论则认为,时评家应该节制自己的表达欲,“面对真相未明的悲剧,节制我们旺盛的表达欲就是最好的表达”。 这本是非常必要的提醒,或者说来自时评圈内部必要的自省。但腾讯网总编辑李方似乎不是太认同,他引用了同为时评作者的曹林的话认为原因是“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了”。 换句话说,不是时评家们考虑不周全,更不是逻辑问题,而是“国内媒体生态的结构性问题:评论过剩,二手信息过剩,新闻事实的生产能力严重不足,具有一锤定音的专业能力与公信力的新闻机构严重不足”,“武汉店主斩首血案,本来就是一条简单的社会新闻,但弄到一唱三叹多次反转,也证明了新闻生产能力的窘境”。 作为一个媒体人、一个知名网站的总编,居然期待新闻生产市场、言论市场上有“一锤定音”的新闻机构,说实话,李方的这个逻辑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讶。作为腾讯网总编,李方有没有“野心”让腾讯网做到一锤定音?那么,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行不行? 新闻生产市场、言论市场真伪共存,这才是常态。哪个机构、哪个人敢保证自己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理,自己的报道就一定是真相事实?在正常的状态下,只要信息自由流通,它是能够去伪存真的。而且,武汉店主被杀血案之所以反转,它证明的恰恰是这个领域还是自我纠偏的能力,怎么就成为了新闻生产能力窘境的证明了呢? 而有太多“不简单”的新闻之所以没法纠偏,就因为有新闻机构“一锤定音”,只是像李承鹏说的,它们不太合适看合订本。 自媒体也许虚浮、急功近利。之前曹林甚至劝青年学生不要去“新媒体”,因为他认为“新媒体”是“一个空洞的概念,容易滋生虚浮的风气”。不过在看到新媒体蓬勃迅猛发展后,他“创造性”重新定义了把媒体分为传统媒体、网络媒体与新媒体,并向“网络媒体”示好。谁能告诉我网络媒体与新媒体的区别吗? 在专业或道德上对包括自媒体在内的新媒体进行“污名化”,无论是有意无意,曹林曾连续写了9篇评论文章为网络立法鼓与呼就有了事实的依据。只是,曹林与李方恐怕要回答如下诘问:大多数自媒体、网络媒体没有新闻采编的法律资格,在这种情况下,去质疑他们虚浮、不专业,甚至将新闻生产能力不足的帽子扣在它们身上,对它们公平吗?还有比这更流氓的逻辑吗? 当年发布传播柴静那个环保纪录片,属于什么媒体?它虚浮不专业吗?它新闻生产能力不足吗?我一直认为,柴静的纪录片几乎是一次完美的策划:以母亲的名义向雾霾宣战,击中国人那几近麻木的心引发最广泛的共鸣;没有比全国两会前夕更好的发布时机;而以演讲而非直接的新闻调查方式,是规避管理审查的高明手段。而它的最大意义在于,它所创造的传播神话及巨大影响,必将刺激互联网资本更愿意把重金投入到类似的专业优质内容生产中,甚至会因此加大政策游说力度都,放开网络的新闻生产权。 现在看起来,它只是昙花一现。之所以没有被广泛复制,恐怕并非是因为专业能力,更不可能因为市场、商业风险。 传统媒体曾在权力的荫护下,有过很长的好时光,尽管那些所谓的市场化媒体也曾以反叛者的面目出现,但荫护至今仍然存在,导致其衰败的,是技术进步及市场力量。也许正是因为它们的衰败,给了李方们新闻生产能力不足的观感;而包括自媒体在内的新媒体,它们的新闻生产能力不足,则是压制的结果,而非原因。 而且,考量这个问题恐怕还需要有时代的视野,正如有媒体同行所说的,美国媒体同样大幅度萎缩,人们越来越不相信主流媒体的话,自媒体和社交媒体上轻易能俘获大量对现实不满的人,而人们也更愿意接受自己想看到的事实,天生有很强倾向性的自媒体更能迎合人们的这种需求,世界已经进入一个“post-truth”时代。 我认为,这是互联网传播带来的阵痛,这种局面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除非人们不需要真相!
9月29日凌晨开始,很多微信公众号运营者夜不能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非常习惯于文章推送出去,很快达到几万甚至100000+阅读量,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几小时甚至半天后,直到9月29日上午,只收获寥寥数百或仅仅过千、几千的阅读量。 后台升级让阅读造假暴露 我的微信朋友圈从9月29日凌晨1点左右开始,就有人陆续爆料:那些可刷出虚假阅读量的技术工具,因微信官方后台升级而失灵,导致那些依赖刷量的微信公号阅读量大跳水。有公号因害怕露陷,赶紧把推送文章删除了。 内容创业服务平台“新榜”监测分析的8744个公号(这些都是业界“佼佼者”),有6成以上微信大号9月29日的阅读数下降,其中124个暴跌超过80%,最高一个公号暴跌99.88%——它此前7天的单篇平均阅读量为12858,9月29日降至仅仅16人阅读,可见之前造假的登峰造极!这也让我想起了资深媒体人,冰川思想库研究员陈季冰先生的观察和总结:篇篇10万+的公号,大多是三观不正的人做的。 事实上,公号阅读量造假早就是业界公开的秘密,但昨天最让人震撼的地方在于:跟微信同属于腾讯集团的“腾讯科技”,史无前例地在上午10点45分、中午1点07分,142分钟内接连在官方账号推送两篇长文开炮,分别是《重磅!网传微信公众号刷阅读量工具崩溃 大V露出真尾巴》和《刷量工具崩溃后,这些微信自媒体大V被扒下底裤》,从标题你就能感受到怒射的火力,也自然而然会猜测这是微信团队有准备的一次“雷霆行动”。 掌握公号生杀大权的微信团队昨天也两度表态,主要意思如下:刷量已成比较成熟的黑色产业链,微信平台与黑色产业的技术对抗在不断升级;“猫鼠斗”会一直持续,平台会继续加强技术手段,坚决打击任何虚假、欺骗用户、影响体验的行为,确保平台的真实、公正与公平;平台不欢迎任何虚假的繁荣,平台的健康发展除了游戏规则的健全以及坚决执行以外,也包括所有生态上的运营者的共同自律,“希望大家共同维护微信公众平台的健康发展”。 微信团队的表态,虽然阐明了它要捍卫的价值观,却也透露出它的力不从心。这是因为,刷量造假是互联网时代的“哥德巴赫猜想”难题——从过去的门户网站点击量造假,到最近Facebook被曝视频点击量造假,造假就像戒不掉的毒瘾。 公众号的造假链条 以微信公众号阅读量造假为例,简化梳理其中造假利益链条和主要利益攸关方,我们就清楚困难和症结出现在哪里: 1、微信公众号运营方——他们要靠造假阅读数向外界证明公号的传播力影响力,从而获得潜在广告主和投资人的青睐。 2、数据造假技术提供方——他们靠刷量造假技术工具吃饭。初次、偶尔交易必须先交钱再刷量,长期合作可预付一部分后月结,不同意你找别人,反正咱不缺客户,这个不需要太多分析。违反微信运营规则?反正公号被封也不是自己的!再说了,你听过有公号因刷量被封先例?违反法律?对不起,你给我举一个案例! 3、广告投放的直接负责人(含广告主公司员工、第三方公关公司或广告公司)——当他们不用自己掏出真金白银,只需向掏钱的老板证明投放是正确和有效时,方法有两种:要么是高阅读量(正常情况下可证明曝光率高),要么是高转化率(比如电商导购或引导APP下载)。 现状是,几乎没有一家自媒体、没有一个广告投放的直接负责人,愿意选择高转化率来衡量及合作,因为多数情况下效果奇差、穿帮概率接近100%。我们可以留意一下,那些自掏腰包做自媒体广告的,有可能会上当一次,但绝对不会上当第二次。 当广告投放的直接负责人,目标是对老板有所交代、保证自己升职加薪利益,而不是真正对市场负责时,哪怕自媒体运营者不刷量,他们也会刷,因为不刷可能被老板骂饭桶、连饭碗也保不住。 4、第三方监测平台和微信团队——他们几乎不会直接牵扯到利益,从技术手段等方面来讲,也能非常完美地监测到哪些微信公众号数据存在造假,但是,他们没有能力精准甄别到底谁是真正的幕后造假者。 理论上讲,需要漂亮数据的公号运营者和广告投放负责人最有造假动机,但你拿得出铁证吗?不要忽略一种情况:有2000万账号的微信公众号早已是一片混战江湖,万一这个微信公号的竞争对手恶意帮其刷量,企图导致其被微信官方封号、遭第三方监测平台判定为造假账号,从而坐收渔翁之利呢?事实上,这类拿不到台面的自媒体“谍中谍”血战早有先例。这也是微信官方昨天的声明多少有点“不硬气”的一个主因。 5、真正掏钱的老板——“别看广告,看疗效”,掏出真金白银的老板,本来是整个利益链条中最能真切感知造假的一环,毕竟花了血汗钱就想看到广告带来产出。但老板不仅要面对可能造假的公号运营者,还要对付费尽心思取悦和欺骗自己的“自己人”。据我所知,业界造假链条已不局限于公号阅读量,也已进入老板的微信朋友圈——花钱买通老板的微信好友,让他们转发特定广告文章并加以好评,让老板看到“巨大传播威力”、“第三方好评”后高兴高兴。 造假不仅仅限于公众号 微信公众号的单次广告投放动辄以数万元甚至数十万元计,而10万+阅读量造假不过区区几百元,两相对比,收益是几十倍几百倍,哪怕老板想看百万+阅读量,造假依然是划算买卖。 刷量造假昨天被大面积曝光,那些花钱在这些造假公号的老板,不管你是刚刚知道还是早就知道,只能证明一点:你真的很土豪,也很愚蠢。 刷量造假不仅仅存在于微信公众号,其他自媒体平台、传统媒体(以电视收视率为代表)也一样乌烟瘴气,简单说,这就是一场多方联手坑骗愚蠢土豪老板的疯狂造假游戏,但它伤害的绝不仅仅是老板,还有整个自媒体生态系统,导致劣币驱逐良币,导致互信坍塌公众利益受损,也导致小精尖优质公号价值被压制和低估,还导致新媒体营销传播这门科学陷入迟滞和困顿。 现在,大家都已知道皇帝没有穿衣服,未来会变得好一点吗?如果多数人都愿意做那个天真的小男孩,希望就还在。
这两天是们的蒙难日,他们前仆后继一波接一波地掉进同一个坑里。这个坑就是武汉店主斩首血案。由于案情多次反转,先是武汉晚报进行了简单报道;很快网上传出更多信息,包括红星新闻根据目击者证词,悲剧起因于店主姚某多收一元且出言不逊,胡某用菜刀将姚某斩首;随后封面新闻披露胡某是精神病;最后澎湃新闻引述武汉警方的说法,血案不是因为吃面,而是胡某去姚某店铺面试引发口角所致,几乎每一轮信息披露都引起的火速跟进,很快又在下一轮“事实”面前被打脸。打脸声是如此大珠小珠落玉盘,评论人佘宗明干脆建议大家闭嘴:“面对真相未明的悲剧,节制我们旺盛的表达欲就是最好的表达”。另一位评论人曹林则说:“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了。” 实际上曹林点出了目前国内媒体生态的结构性问题:评论过剩,二手信息过剩,新闻事实的生产能力严重不足,具有一锤定音的专业能力与公信力的新闻机构严重不足。武汉店主斩首血案,本来就是一条简单的社会新闻,却弄到一唱三叹多次反转,也证明了新闻生产能力的窘境。 前不久攀枝花市委书记遇刺案,信息爆出后,各路自媒体和评论人纷纷蹭热点,我的一位同事在朋友圈发问:现在还有10位记者在赶往攀枝花的路上吗?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2015年夏天,天津滨海爆炸案。当时也是各种自媒体纷纷推出猜测和分析,唯独来自一线的新闻报道显得非常稀缺。我不免暗想:记者都到哪里去了?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花儿都到哪里去了——记者都到哪里去了,新闻媒体都到哪里去了? 前两天,我的一位调查记者朋友在朋友圈发问:10年前一起报道汶川地震的一大批调查记者都到哪里去了?他几乎喃喃自语地说,现在跟他一样还做记者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其实他知道,我们都知道,大多数记者都转行做自媒体了,或者投身大企业和互联网公司做企业公关去了。 记者本来已经很少,由于种种可以理解的原因,已经失去了以披露真相为最高职业理想的雄心。能够派出并且有能力派出记者的新闻媒体也越来越少了,它们要么处于所谓新媒体转型的焦虑中,要么经济实力已经不允许把记者派往新闻发生地,要么干脆已经死掉。 追求新闻事实,即便不考虑这个国家的政策法律因素,能指望风起云涌的自媒体吗?恐怕必须要理解,追求新闻事实是一项多么奢侈的事业!首先你得有钱,能够把记者,一个不够派两个,两个不够派四个……第一时间派到新闻现场去;其次,你得有资源有决心抗得住各种压力,政治压力、道德压力、法律压力;最终,你还要有够专业的人,编辑和记者,而这些人并不是简单用钱就能变出来的,你需要长期倾注心力和资源,和他们一起成长。所有这一切,恐怕都不是自媒体能够承担和愿意承担的。典型的自媒体,就算那些最成功的,可能拥有十多个人的小团队,一年有几百万上千万的收入,它们还远远无法承担起追求新闻事实这么奢侈的任务,即便将来它们拥有和传统媒体一样的资质。 随着传统媒体的垮塌,一起垮塌的还有正规新闻采访的能力,以及这种能力带来的叫做新闻事实的产品。我们有必要知道,不论什么原因,今天,我们是在新闻事实稀缺的基础上建造媒体生态;我们的繁荣,更像二手旧货市场的繁荣,充斥着各种夸张的叫卖声——就像这两天你看到的武汉店主斩首血案那样。每个人都想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是的,每个人都想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而不是从田野中把它揪着耳朵拎出来。这就是今天繁荣的自媒体的真相,很可能也是我们媒体生态机械阀门隔膜阀的真相。 随着百度和阿里最终加入战团,加上各路传统玩家,今年互联网竞争的制高点,已经从过去的平台、产品、渠道的竞争,升级为内容的抢夺。百度抓遍天下内容的时代永远过去了。今天,不掌控内容,就没有流量;没有流量,就没有收入。因此,内容生产者将在未来取得更高的议价能力。然而问题在于,目前这种每个人都想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而不是从田野里把兔子抓来的内容生产模式,能够支撑内容产业的繁荣吗,能够满足用户的需求吗? 至少我们看见,它远不能满足大批嗷嗷待哺的,更不要讲把我们的父母从假新闻和养生文中拯救出来。
李方又被怼了,这一次被怼得格外狠,他那篇《当每个自媒体都想从帽子里变出兔子,已经没有记者在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了》把矛头指向了自媒体的一些问题,于是成了自媒体公敌。 李方说错了吗?如果仔细阅读全文,了解李方的问题意识和批判所指,而不是粗粗浏览看到一两句不合自己胃口的话语就怒火中烧、提笔讨伐、蹭个热点,就会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李方讲的其实并无新意,很多同行早就在反思网络新闻“生产与消费严重不均衡”的新闻结构性问题,也是我一直忧虑的“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一事当前,冲往第一现场生产新闻的越来越少,在网上消费新闻、靠二三手信息蹭热点的越来越多。 这也是近来新媒体“红星新闻”格外引人注目的原因,这家带着传统基因的新生融媒很是生猛,在从马来西亚沉船事件到穿山甲公子丑闻,再到武昌火车站血案中,第一时间冲到第一现场,采访核心当事人,提供了大量独家和一手新闻,颇有当年澎湃新闻刚开创时的冲劲,很是给媒体人新闻人提气。我在给这家新锐媒体点赞时说:喜欢这种靠硬新闻闯江湖地位的生猛劲儿。现在很多传统媒体暮气沉沉,面对新闻毫无冲到现场独家挖掘的职业冲动,年轻人靠打电话写稿,老编辑靠网络扒稿拼凑,等死的感觉。新媒体迷恋技术,这个直播,那个算法,传播技术发展速度远远超过内容生产能力,生产的多是垃圾,过把瘾就死的感觉。 李方其实并没有批评自媒体,没有苛求自媒体去生产新闻,而主要是指向“新闻内容生产和报道事实的供给侧”,对“生产者太少而消费者太多”的结构性问题充满忧虑。自媒体不生产新闻事实,没有资质也没有能力,我甚至一直认为,自媒体不是媒体,而只是一个发言的麦克风,媒体的属性必然是公共的,“自”的身份定位与媒体的公共属性天然相悖――新闻生产不仅需要团队,更需要保障新闻真实性的严格程序把关,需要某种组织形式以确保其不悖离公器属性。自媒体不生产新闻而只生产观点,这是天然的。问题不是“自媒体太多”,而是“记者太少”,生产新闻的太少。种种原因造成了供给端的新闻生产者越来越少,而消费新闻的自媒体却几何级数成长。自媒体疯涨不是问题,评头论足“从帽子里变出兔子”也不是问题,可如果“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就成了问题。 完整理解一个人的观点,而不是立个稻草人然后大加批判一番,这样的批评文风,只不过是用现身说法去努力证明李方所批判的种种恶习。来看看那些怒怼李方的观点: 有人说,你李方说“没有记者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你是腾讯新闻网的总编,怎么没看到你“派记者赶往新闻现场”。――这个批评有以下几个问题:其一,李方写这篇文章纯粹是以“叔的刀法”这个自媒体身份发言,没有以“腾讯网新闻总编辑”的身份发言,无关单位和职业身份。观点批评中,拿别人单位和职务身份说事儿,是很不厚道的。这会形成一种绑架,使讨论超越了观点之争而把单位和公职身份拉进来,结果就是让人不敢开口说话。其二,即使扯上单位身份是为了归谬,但也陷入了“以人为据”的逻辑谬误(在证明或反驳一个论题时,以提出论题的人的身份、地位、品质为论据,而这些论据和论题本身的真假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即使腾讯没有派记者去现场,但并不能证明李方“记者应该赶往第一现场”的观点是错的啊。其三,你怎么就知道腾讯新闻没有记者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呢?记者去不去现场是李方能决定的吗?#以人为据的谬误# 有人说,李方回避了“记者没有赶往新闻现场路上”的深层和关键原因。我觉得呢,这跟李方说得并不冲突啊,文章有不同侧重点,看问题有不同角度,不必面面俱到,不同的人“问题意识”是不一样的。李方这篇文章只是谈其中一个原因,并没有排斥其他原因,也没有说自己谈的就是最重要原因。你完全可以分析其他原因,跟李方的分析实际上并无冲突。批评家的一个毛病是,自负、专断和封闭――带着“排它”思维看待不同角度的分析,自己看到的问题才是最重要、最关键、最深刻的,其他都是狗屁。明明说的A也是原因,B和A是可以兼容的,非用另一原因B去否定原因A。#观点排它的谬误# 有人说,你说评论人被事实打脸了,难道事实没有公布前评论人就不能说话了吗?――我说过,评论永远不能跑在新闻事实的前面,经常也有人这样误读我的观点,把我的观点理解为“事实没有最终呈现前就不能评论”。这当然不是我的意思,什么时候都可以评论,关键是怎么评论。事实有一个呈现的过程,而不是一次性呈现,完整事实需要调查,这个过程中,评论当然不是无所作为地保持沉默,无所作为地等待,当然要发声。但评论需要以既有可知的事实为基础,而不是以自己的阴谋想像和臆想猜测为基础,有一分论据说一分理,有三分论据说三分理,论点不能超过论据所允许的程度,不能有一分论据说十分理。一些自媒体评论的问题就在于此,有一分论据,会以仿佛掌握事实全貌的绝对口吻把一种轻浮的判断表达出来。评论应该是基于事实,而不是观点和套路先行,用既有的套路去臆想出一个事实然后夸夸其谈。#论点不能超过论据所允许的程度# 有人说,你李方说“没有记者赶往新闻现场”,还不是你们门户网站给害的,我们传统媒体比你们新媒体好多了。――去年底一家新媒体让我写一段对2017年的期待,我是这样写的:期待2017年新媒体与传统媒体间少点儿彼此唱衰的意气之争,没有以新闻内容为中心的合作与融合,彼此都没有未来。就观点谈观点,还是不要怼人的身份吧。李方虽然身在门户网站,但观点并没有站在自身的利益立场,而是以一个媒体人身份表达的对整体新闻生产和消费格局的忧思。李方写这篇文章时自己就是一个自媒体人,并没有以“例外的优越感”把自己排斥在批评之外。优质内容的匮乏,是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共同面临的问题,虽然传统媒体人带着“总被新媒体占便宜”的被剥夺感,但很多同行在面对新闻时越来越缺乏冲动是一个事实,虽然有很多可以为自己“新闻不作为”辩护的堂皇理由。#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不要彼此唱衰# 有人说,你李方说“没有记者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们有多努力吗?其实李方并不是在个案问题上谈“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而是谈一种现象。用“我们在某条新闻上很努力”的论据,以特殊和个案作论据,并不能回避整体上、结构上的问题。#不要用特殊反驳普遍# 应该感谢李方提出了这样一个戳中媒体人痛点的现实问题,方叔其实很不了起,虽然身在门户,做新媒体,但没有失去传统媒体人的情怀,没有失去传统基因。传统媒体人有没有好愤怒的机械阀门隔膜阀,这难道不是一篇呼吁回归传统内容生产、回归内容本位、让新闻人务正业的檄文吗?自媒体人没什么好愤怒的,这难道不是一篇呼吁更多的新闻生产从而让自媒体人有更充分、更确凿的事实可用、可评论的檄文吗?新媒体人没什么好愤怒的,自媒体太多、记者太少、事实不够用,调查记者没有了,传统的生产者没有了,内容生产者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共生的媒体生态就会荒漠化垃圾化。再炫的技术,再好的平台,流量再大,也只是垃圾堆。 这一点上,媒体共同体的共识应该远远大于那些基于意气的怒怼。